四十年光陰裡的深圳故事

本報記者陳振凱 呂紹剛 劉少華

2020年09月03日08:20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海外版
 
原標題:四十年光陰裡的深圳故事

  圖①:任正非

  圖②:彭頌望

  圖③:劉中華

  圖④:深圳市景。

  新華社記者 毛思倩攝

  圖⑤:剛剛興建時的深圳蛇口工業區一角。

  (新華社發)

  1980年8月26日,深圳經濟特區成立。

  40年來,這片沿海地塊以驚人速度成長,一躍成為1300多萬常住人口的國際大都市。

  40年來,一撥撥人,和深圳一起成長,寫下了屬於個人,屬於中國,甚至屬於世界的傳奇。

  40年光陰裡,深圳有太多故事……

  任正非:

  21000元注冊了華為

  1983年,一位普通的退伍軍人轉業到深圳。4年后,他成為千軍萬馬創業大軍中,一匹不那麼年輕的馬。

  他叫任正非。1987年已43歲的他,絕對屬於“高齡”創業者。用21000元,他注冊了華為,一腳踏入通信領域。

  在深圳這座年輕的城市,英雄不問來路,更不問年齡。

  那年月,通信行業對任正非的技術要求倒是不高。他所做的是,以買賣交換機設備為生,從香港買來交換機,賣給縣級郵電局和鄉鎮、礦山。

  起初,華為看上去與改革開放之初很多小公司並無區別,“十幾個人,七八條槍”,既無產品,也無資本。

  只是,它在深圳,它有一位野心勃勃的創始人。“我是一個人創建了華為,當時在中國叫個體戶,想組織千軍萬馬,是有些狂妄,不合時宜,是有些想吃天鵝肉的夢幻。”

  一些老華為人會講這麼個故事。

  有一天午飯時間,大家正在餐廳吃飯,任正非從廚房快步走出來,揮舞著鍋鏟沖員工們演講——20年后,華為將是世界級的大公司,全球通信行業四分天下,華為有其一。

  僅僅半年后,他就改口了——“全球通信行業三分天下,華為有其一”。

  起步10年之后,這家企業開始瞄准創新。

  “十多年前我聽說貝爾實驗室一天發明1項專利,現在每天平均3項,實在太了不起了!”這番話,是任正非1997年訪問貝爾實驗室時說的。

  時移世易,如今華為在全世界范圍內的研發力量早已遠超之。

  任正非說,華為每年研發經費投入已經達到150億至200億美元,未來5年總研發經費會超過1000億美元。早在2018年,全球企業研發投入排行榜上,華為已高居中國第一、全球第五。

  今天的華為,有15000多位從事基礎研究的科學家和專家,負責“把金錢變成知識”﹔60000多位應用型人才則開發產品,負責“把知識變成金錢”。

  從模仿到並行再到超越,這既是華為的創新史,也是深圳這座城市的創新史。

  如今,華為在世界范圍內已經有了18萬員工,在通信領域早已實現了當年的夢想,不但三分天下,還排名第一。

  這是40年來,深圳最典型的故事,從無到有的故事。其他很多企業也許沒有華為這樣的規模,但有著類似的軌跡。

  深圳企業的成功,不隻有開頭和結果,更有艱苦的奮斗過程。華為的企業管理哲學是——以客戶為中心,以奮斗者為本,長期堅持艱苦奮斗。乍一看無甚新鮮。然而,說易行難。

  就一句“以客戶為中心”,華為論述了幾十年之久。如今,華為的辦公室遍布世界各地,相應指揮權也並不留在深圳,而是“讓聽得見炮聲的人來決策”。它們跟客戶貼得這麼近,始終感知客戶需求,然后最大限度地滿足客戶。

  “以奮斗者為本”,更不是句空話。用任正非的話說,“華為初創時期,我每天工作16小時以上,自己沒有房子,吃住都在辦公室,從來沒有節假日,想想這是十幾萬人20年的奮斗啊!”

  “長期堅持艱苦奮斗”,是奮斗者在時間維度上的延續。從任正非發給員工們的文章題目便可窺見一斑——《狹路相逢勇者勝》《在自我批判中進步》《反驕破滿》《華為的紅旗能打多久》《華為的冬天》《活下去是企業的硬道理》……

  彭頌望:

  從爸爸修自行車說起

  1974年出生的彭頌望,老家在廣東河源農村。在他的回憶中,家鄉人多地少,一家人靠種田為生,常常吃不飽飯。

  1984年,彭頌望的父親決定來特區闖闖。夫妻兩人帶著四個孩子,來到深圳羅湖,在東門租了一間店鋪,做自行車維修生意。

  “那時候‘三天一層樓’的國貿正在建。”彭頌望說,1984年深圳根本沒幾棟高樓,深南大道還是一條土路。如今已是深圳中心區的皇崗、崗廈,當時都是農田。

  1987年,彭頌望到寶安西鄉讀初中時,偶爾也會到父親的店鋪。當時,從西鄉到羅湖隻有一條鋪滿碎石子的土路。

  “80年代深圳路還沒修通,從當時還是關外的寶安到羅湖要坐一個多小時中巴。”彭頌望回憶,那時候公交線路少,每趟車都擠得滿滿當當。“路口有警察查超載時,乘客們趕緊蹲下。現在想想特別有意思。”

  1989年,當彭頌望考入深圳中學讀高中時,東門商業街和5年前比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他清楚記得,1984年時東門商業街兩邊的建筑還以老舊的瓦房為主。幾年后讀高中時,街邊已經基本都是樓房了。

  談起高中生活,彭頌望說,深圳高中在當時已經是全市條件很好的學校了,但和現在不能比。“我讀高中時,學校隻有冷水,冬天一到洗澡就特別怕。哪像現在的學校,空調熱水一應俱全,學生們拎包就能入住,和酒店公寓一樣。”

  1992年,彭頌望考入深圳大學,選擇了當時頗為流行的企業管理專業。畢業后,他從南方國際大酒店的核數員做起,后在佐丹奴、麥當勞等公司經歷多個崗位。工資也從剛畢業的800元,一路漲到3000多元。

  “在深圳,每個人都有一顆想創業的心。”2001年,彭頌望辭去工作,和同學做起了電腦組裝生意。20年前,國內電腦剛剛興起,開始走進尋常百姓家,華強北街也逐漸成長為“中國電子第一街”。

  彭頌望回憶,2000年前后,華強北還不是步行街,馬路上車來車往,人行道上全是搬運貨物的平板車。“每天都是人山人海,隨便開家店都能賺錢。”

  “剛來深圳時沒有想過而立之年會選擇重新回‘村’。”2004年,在“明星村”南嶺村邀請下,他從一名個體戶,成為一名社區工作者。在南嶺村社區工作的16年,他從辦公室工作做起,歷任社區工作站站長、社區黨委委員,見証並親身參與了南嶺村社區的轉型發展。

  2000年初的南嶺村,是一個典型的工業村,工廠遍布,外來人口集中,基礎建設和配套設施多為工業發展服務。

  “我剛來就趕上了南嶺村的又一次轉型。”彭頌望介紹,2004年南嶺村完成了農村城市化改制,伴隨城市化進程,南嶺村社區面貌也發生顯著變化——

  以前村裡沒有的麥當勞、肯德基、沃爾瑪等品牌都進來了,村民住進了高層電梯房,居住環境越來越好,出行也越來越方便,村民文化水平越來越高。

  從工業村到城市社區,南嶺村的人口結構變化也是深圳城市化進程的縮影。從全村隻有幾百村民,到外來工過萬,再到越來越多的居民定居於此,如今南嶺村管理人口超過10萬。

  彭頌望來到南嶺這十幾年,許多廠房改成了科技園區。

  南嶺村還成立了村集體控股的股權投資基金公司,為深圳集體經濟創新發展探路。“最近幾年,我們對外投資就能看到成果了,投資的企業也快有要上市的了。”彭頌望說。

  8月30日,吃過晚飯的彭頌望,來到小區樓下的荔枝公園散步。他說,現在的深圳不管多晚,大街小巷都可以安安心心隨便逛。

  “我的孩子今年13歲。他也會經常問起我深圳當年的故事。”彭頌望說,“深圳的發展真是一個奇跡。”

  劉中華:

  從一個農民到頂級“老表匠”

  1300多萬深圳人裡,可能再也沒有誰比劉中華更懂光陰的寶貴,更懂空間的價值。

  原因很簡單:他是一個頂尖級“老表匠”,一個在方寸表盤上“跳舞”的人。

  1971年生的他,老家廣東揭西農村。19歲高中畢業后,他急於找份工作。那年正是1990年,北京舉辦亞運會,全國激情澎湃。機緣巧合,他得知一個寶貴消息:深圳飛亞達公司,正招人呢!

  劉中華屬牛,很想到深圳闖一闖。沒有遲疑,他抓住了飛亞達招聘的機遇。這家公司,1987年底剛在深圳成立,是當時的航空工業部在特區設立的企業之一,立志“飛出亞洲,達至全球”,發展勢頭很好。

  種田需要力氣,組裝手表需要巧勁。萬事開頭難,到了公司,劉中華先從學徒工干起,起初連鑷子都拿不穩,一夾零件手就抖。想進步,沒有捷徑,必須反復練習。劉中華肯吃苦,比別人付出多,不斷磨練,加上悟性也好,慢慢地成為公司裝配部一把好手。

  后來,他調到高檔手表小組,參與手表維修,做過技術線長,解決生產線上的技術問題。他還對工具夾進行設計改造……在小小機芯裡,練就技能是個精細活。機械表走得靈不靈,關鍵看師傅的調試功力。劉中華的工作,精確度計量單位不是毫米,而是絲。1絲有多細?頭發絲直徑是8絲。

  隨著經驗積累,劉中華對石英表、機械表、航空表、智能表等手表特點,對銅、合金、不鏽鋼、稀有金屬、新材料等材料特質,異常精通。不同手表、不同材料,對手表裝備員、維修員的要求不同。無論怎麼變化,在劉中華看來,制作手表最核心環節,永遠需要匠人用心慢慢打磨。

  到公司12年后,又是一個馬年。2002年這年,劉中華得了一個大獎:深圳第四屆職工技術運動會手表裝配工比賽上,獲個人第一名及團體冠軍。他有多厲害?拆裝兩個石英機芯,隻用3分鐘!技驚四座。

  這些年,各種大獎,劉中華拿到手軟。2006年,全國機械手表維修技能比賽,他獲得個人銀獎及團體第二名。2007年,深圳市百萬農民工技能大比武活動,他榮獲深圳市技術能手榮譽稱號。2016年,他榮獲深圳市百優工匠。2017年,他成為深圳市勞模……

  最讓他難忘的,還是研制航天表。2003年10月,神舟五號載人飛天成功,舉國歡慶。在此前夕,劉中華參與中國載人航天工程航天員專用手表的研制工作,主要負責機芯調校和成表組裝。到了神舟七號,遇到新情況。因有出艙工作安排,艙外溫度最低80攝氏度,航天表能不能適應這個溫度?

  一個關鍵是潤滑油。鐘表油,能適應的最低溫是零下50攝氏度。必須找到新的潤滑油!經過幾十次嘗試,劉中華最終發現了合適的油。它在正負80攝氏度環境,高溫不會揮發,低溫不會凝固。找到了油,還需要掌握點油工藝,點少了不能潤滑,點多了會溢出。劉中華掌握了這門手藝。

  干一行愛一行,還要傳幫帶。2016年,“深圳市劉中華精密計時制造技能大師工作室”設立,主要是培養新的“老表匠”。工作室裡,他全神貫注工作的場景,讓人踏實。

  劉中華的“舞台”,就是一個表盤,小得不能再小。

  因為吃的苦多,因為光陰的力量,他的舞台又大到了天了。

  深圳也一樣,從很小到很大,從貧窮到富裕,從落后到先進,從漁村到都市,也是因為——

  吃的苦多,光陰的力量。

(責編:張晨牧、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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