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①：3月21日，新疆哈密市伊州区夜市正式开始营业，摊位上的大师傅正在做特色菜新疆大盘鸡。 　　人民视觉 　　图②：3月19日，吉林省长春市全面恢复正常生产生活秩序。图为25日，二道区荣光街道一农贸批发市场内，菜商正搬运新鲜蔬菜。 　　本报记者 李家鼎摄 　　制图：沈亦伶

　　目前我国登记在册的个体工商户有8353万户，带动了超过2亿人的就业。受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个体工商户的生产经营遇到了较大困难。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3月28日发布的报告显示，67.5%的个体工商户遭受疫情冲击。为帮助这些个体工商户抗风浪、渡难关，相关部门在财税、金融、租金减免、社保等方面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目前，政策落实得怎么样？个体工商户复工复产状况如何？还面临哪些难处？记者进行了调查采访。

　　大江南北，个体工商户加速复工

　　2月25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确定，自3月1日至5月底，免征湖北省境内小规模纳税人增值税，其他地区征收率由3%降至1%；个体工商户按单位参保企业职工养老、失业、工伤保险的，参照中小微企业享受减免政策；引导金融机构增加发放低息贷款，定向支持个体工商户；切实落实将除高耗能行业外工商业电价进一步阶段性降低5%的政策；鼓励各地通过减免城镇土地使用税等方式，支持出租方为个体工商户减免物业租金。

　　在全国个体工商户第一大省广东，个体工商户们在这些政策助力下，陆续“出海”。

　　“市场管理方和我们经营户敲定了，至少免除2、3月份租金，现在正在一户户签约。”广州市黄沙水产市场经营户聂世月说，疫情导致生意亏损，但“租金减免”政策帮经营户每户省了2万元，他打心眼里感激。

　　番禺祥兴汽车修理店的业务员阿艳告诉记者，现在小规模纳税人增值税降至1%，相当于店里的纯利润增加了。“像换胎这种活，虽然只能赚30元的工时费，我们也认真对待，积极联络供应商送货。各行业复工加速，政策又好，我们心里有底，慢慢来。”小李说。

　　顺德勒流众冲村的鳗鱼近年来畅销国外。受疫情影响，养殖户陈文雄面临资金周转难题。一筹莫展时，广东农行主动找上门发放1000万元的农户经营贷款。“资金可在3年内循环使用，随借随还，利率优惠。这下子活过来了！”他连连感叹。

　　“按照国家政策要求，省里出台了23条具体措施，包括减免场地租金、减税降费、增加专项信贷等。”广东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局长麦教猛介绍，目前全省个体工商户复工率超过90%。

　　春寒料峭中，吉林省长春市的一些小店慢慢有了热乎气儿。

　　店面消毒，给员工发防护物资，全员注册“健康码”、向社区报备……一通忙活下来，3月20日，长春市荣光街道“关东老院”饭馆开门迎客。

　　“歇业两个月，一分钱进账没有，房租、工资、取暖费哗哗往外掏，急得我吃不下、睡不着。”饭馆老板李思航说，3月19日，长春市要求全面恢复城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还鼓励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干部到餐馆带头消费。

　　荣光街道兴隆社区的网格员许琳琳成了李思航饭馆的第一位客人，她点了几个招牌菜，还带来了“红包”：省里实行复工人员健康通行证明省内外互认、各项检测费用全面减免、水电气费可延期缴纳……一顿饭下来，听得李思航直拍巴掌，“没想到政府想得这么周到！”

　　不过，尽管开业了，“关东老院”每天的营业额只有2000多元，连以往的零头都不到。“别人帮，自己也要闯。”李思航已经在外卖平台注册，这几天一半订单都来自网上。

　　许琳琳告诉记者，她所负责的“网格”中有155户个体工商户，目前复工率达到90%。针对开业缺乏顾客等情况，荣光街道将各个门店的开业信息、优惠活动进行整理，统一推荐给社区居民微信群，并第一时间将国家和地方帮扶政策传达到位，还尽力给个体工商户代办帮办，使政策落到实处。

　　政策政务双提速，新招实招解难题

　　最近，在吉林长春万利农贸市场做蔬菜批发生意的赵红喜，又忙碌起来了。

　　“2月份，单位食堂、饭店这些老客户都不开门，我进了7车菜，6车赔了钱。”老赵说，当地社区在听说他的困难后，积极为他找销路。得知郊区一家300人规模的工厂复产后，马上帮他把供菜订单谈了下来。现在，他送菜的频率从5天一车增加到2天一车。“月底一算账，电费还比平时少了200多元，原来是省里给减免了。您瞧，上上下下都帮咱，咬牙坚持，一定能克服困难。”他说。

　　疫情发生以来，除了落实国家帮扶政策，各地也面向个体工商户推出不少真招实招。

　　比如，山西省出台15项支持措施，对不按规定执行价格收费优惠政策、加重个体工商户负担的违法违规行为从严查处；湖南引导银行机构加大个体工商户信贷支持，并根据个体工商户申请，给予临时性延期还本付息安排，延长期限内免收罚息；安徽省出台18条措施，明确对符合条件的个体工商户，可申请最高15万元的创业担保贷款……中国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吕鹏认为，这些举措每一条单拎出来看，力度也许并不明显，但“前边拽一把、后面推一下”，形成政策组合拳后，对个体工商户的帮扶效果就出来了。

　　为把政策“红包”尽快送到个体工商户手中，政务服务在提速。

　　疫情期间，在广州做线下餐饮生意的张文想增开餐饮网店，可需要办理哪些特别手续、做哪些备案、有什么防控要求，他并不清楚。于是他在“粤商通”APP上的“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服务专栏”提起诉求，很快后台就给他回复了全套指引。“看一遍就全明白了。”张文说。

　　疫情发生后，广东省发挥“数字政府”一体化平台优势，在“粤商通”APP、广东政务服务网上及时推出“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服务专栏”，电脑端和手机端同步上线，可一网办理复工复产。疫情以来各级政府支持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发展的632项政策都清清楚楚列在“专栏”里，解释得明明白白；个体工商户在线投诉，相关部门第一时间推动解决。截至3月25日，平台收到各类诉求2535个，办理率超过98.70%。

　　“小买卖”闯关不容易，亟待支持更给力

　　虽有多方支持，但整体看个体工商户要想恢复活力仍困难重重。吉林省市场监管厅副厅长王淑英透露，省里对个体工商户复工情况跟踪调查的结果显示，餐饮业、居民服务业如洗浴、KTV、健身中心等，受疫情影响较大，但这些行业的个体工商户复工意愿较低。“大家普遍担心收入不增、成本不减，还有一部分担心复工审批程序繁复。”王淑英说，管理部门明察暗访发现，私人房东房租减免难以落实，个体工商户普遍缺少符合要求的抵押物，贷款难仍普遍存在。

　　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的调研报告显示，受疫情影响，45.7%个体工商户面临订单减少问题，39.7%缺乏物流保障，34.9%遭遇合同履行困难，此外来自租金、流动资金、要素价格方面的压力也不容忽视。

　　“吉林省近189万个体工商户中，有89%从事与百姓生活关系密切的服务业。如果迟迟不复工，不仅自身经营难以为继，还影响民生保障。”王淑英说。

　　在深圳市开餐馆的陈金涛也渴盼减租、贷款等难题尽快化解。“店面一个月租金要10多万元，业主不愿减免租金，因为他们也要还购买店面的贷款；商贩缺乏固定资产等抵押物，短期内没有现金流水，贷款也不灵。”陈金涛说，解开缺资金这个“连环套”，还需要金融政策更给力。

　　王淑英建议，金融机构应进一步细化对个体工商户信贷投放的具体措施，想办法提供免抵押信用贷款。陈金涛则希望，对那些主动为个体工商户减免租金的私人业主，银行应允许阶段性暂停还贷，从“源头”减轻个体工商户租金负担。

　　“减税政策还需打通‘最后一公里’。”某地从事水产生意的胡玉龙反映，最近有些客户需要开具增值税专票，他开具税率1%的专票时，对方却不同意，因为他比以往少开2个点的税率，对方的抵扣就少2个点，直接造成对方损失。没办法，他只能开回3%的增值税发票。“可这样做的话，税务人员告诉我，我就享受不到1%的优惠税率了；但我又咨询了上一级税务主管部门，说这是基层对新优惠税率的误解。”胡玉龙希望相关部门加强督促落实，不要让人为因素影响税收优惠政策落地。

　　吕鹏认为，解决当前个体工商户普遍面临的现金流难题，要发挥互联网金融企业的力量，把小商户在网上的生产经营活动记录数字化，变为一种可认定信用评级，进而给予贷款。

　　此外，还应引导个体工商户转向线上平台，整合、参与到新的产业链中。“比如发挥美团、拼多多等互联网平台效应，为个体工商户‘引流’，使他们能报团取暖。”吕鹏说。  

　　艾媒咨询最近预计，2020年，中国在线直播的用户规模将达5.24亿人，市场规模将突破9000亿元。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马亮表示，直播平台为销售方和消费者之间建立了一个很好的桥梁，在这个过程中，平台企业为广大中小企业、个体工商户赋能，对冲疫情导致的线下业务萎缩。

　　吕鹏认为，过去推广夜间经济、小店经济的相关政策可以继续发力；另外，要想方设法降低个体工商户的住宿和仓储物流成本，脱贫攻坚中的扶贫车间就是可借鉴的经验，政府可以利用各地闲置厂房、仓库等，优惠租给个体工商户。

　　“当然，广大个体工商户此时更要倡导艰苦奋斗的企业家精神，重燃上世纪80年代卖大碗茶的那股精气神，大家一起攻坚克难，挖掘市场机遇，拼出发展希望。”吕鹏说。

　　“如今，吉林省个体工商户复工率已从2月底的37%增长到83%，但个体工商户的复苏就像刚刚栽下的树苗，仍需我们精心呵护。”王淑英说。（本报记者 邱超奕 李 刚 李家鼎）

　　《 人民日报 》（ 2020年04月03日 19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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