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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的“兩個西湖”

2022年08月30日08: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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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境界高遠,無論是高居廟堂之上,還是退居江湖草澤,他心中所念的都不是一己的功名和富貴,而是黎民蒼生與家國社稷。可以說,他的詩詞境界在仰望星空,而不在名利場。東坡給西湖留下勝跡,而勝跡也因東坡而倍添風採。東坡的西湖情結,也是千百年來中國文化的生命張力所在。

四月惠州,鶯飛草長,鶴鷺祥舞。惠州西湖的鳥島,名不虛傳,一大早,百鳥齊鳴,仿佛大合唱,把我從睡夢中喚醒。白鷺、夜鷺、鸕鹚等知名不知名的鳥,各展歌喉,伴隨著木棉花的嫵媚,在鳥語花香中,把一個生態濛朧的西湖熱鬧地唱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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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次到惠州,都來去匆匆,未游西湖,這次決意仔細探究一番。在西湖賓館,住宿或就餐,都少不了量體溫和掃粵康碼。與國外相比,廣東惠州的疫情防控,嚴謹有序,體現了中國特色的自信、祥和與安寧。

當地人說,不看西湖,不算到惠州。看西湖則繞不開蘇東坡。全國西湖36個,與東坡先生有關的西湖佔了3個,杭州、穎州、惠州。對杭州和颍州西湖,東坡先生已有詩相媲美:“大覺起滅一塵裡,未覺杭颍誰雌雄”,寫此詩時,他尚未看到幾年之后的惠州西湖。

其實,惠州西湖躋身其列,毫不遜色。在宋朝詩人楊萬裡的詩中:“三處西湖一色秋,錢塘颍水與羅浮”,說的就是這三大西湖。有“海內奇觀,稱西湖者三,惠州其一也”和“大中國西湖三十六,唯惠州足並杭州”的史載。當然,這三個西湖的出名都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東坡到處有西湖”,它們都曾是宋代文學家蘇東坡被貶到過的地方。蘇東坡給西湖留下勝跡,而勝跡也因東坡而倍添風採。對東坡的文化自信,惠州詩人江逢辰來得更直接奔放:“一自坡公謫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

在我看來,東坡先生一生涉足的三個西湖,鐘愛程度無分伯仲。物理意義的西湖,只是空間與時間的經緯度而已。無論是杭州、穎州還是惠州,這三個西湖均蘊含了“兩個意境”的西湖,即“廟堂’之上的西湖與“江湖”之遠的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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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南海、奔流的東江、溫婉的西湖,這些不同形態的水系,為惠州平添了幾分俠骨柔情。惠州西湖也有九曲橋、蘇堤、孤山,自然少不了東坡寺。

惠州西湖,承載著東坡曲折甘苦的詩意人生。走進西湖,孤山腳下,可見九曲橋,青石雕欄,凌水蹈波。水靜、湖美、橋曲。清晨的微光,漾在橋上,細細的露珠,散落青石。晨練的人,輕捷地走在濕潤的石板路上。橋,連接點翠閣,曲曲折折,蜿蜒湖面,宛如東坡曲折冷暖的一生。登閣遠眺,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有人說,讀蘇軾的詩詞,可以醫心﹔品東坡的人生,讓人奮發。蘇軾曾兩次在杭州為官。第一次是1071年,宋熙寧四年,因主張關愛民生,與王安石政見不合,外調地方官,為杭州通判。第二次是元佑四年(1089),又因為民辯護,與司馬光政見不合,外調杭州做太守。他在杭州救濟災民、創設醫坊、興修水利、治理西湖,為百姓做了許多好事,留下了千古佳話。

5年后,宋紹聖元年(1094),蘇軾再度離開了杭州,因“烏台詩案”以“譏訕先朝”罪名,被貶英州。開始了東坡之旅。接著,在赴英州的途中,再貶為寧遠軍節度副使,惠州安置。

初到惠州的東坡,受到惠州百姓“父老相攜迎此翁”的熱情歡迎。惠州太守詹范,安排其在官府的接待客棧合江樓居住。

一切看上去還不錯,然而,16天后,上面嚴責,令其搬遷到條件惡劣的嘉祐寺居住。第二年,在廣南東路提刑程正輔(其表兄)的關心下,太守詹范又安排蘇軾於紹聖二年(1095)四月搬回合江樓居住,紹聖三年(1096)四月又復遷嘉祐寺,寺中居住10個月后遷入白鶴峰新居。

在惠州,居無定所,搬來搬去的蘇東坡,還不忘造福百姓,辦了許多實事。如出資、募捐助建東新橋和西新橋,推廣水碓、秧馬,解決駐軍佔用民房問題等。

智者蒼涼,英雄困厄。當杭州颍州繁華盡退,巨大落差中,嶺南的山水,陪伴滋養文化大師的下半場。惠州的湖光山色,和蘇子的智慧一起,實現了文化的醇厚發酵。

前半生,他是蘇軾。后半生,他是東坡。謫居惠州兩年七個月,當地朴實、友善的民風,激發了他詩文創作的靈感,留下587首詩(文),平均每兩天一首。璀璨詩文,使當時“瘴癘之鄉”的惠州為世人所熟知。其中“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膾炙人口。這是東坡嘗了惠州太守東堂將軍樹的荔枝,覺得十分美味而作。對這首詩,當地有一種說法,東坡先生把粵語“一顆荔枝三把火”,誤聽成“三百顆”。還有一種解讀“三百顆”是虛指。我偏向於認可虛指一說,如同“飛流直下三千尺”的“三千尺”虛指一樣。

對東坡而言,寓惠期間,詠荔枝詩也體現了兩個心境:一個是“長做嶺南人”的積極樂觀、豁達心態,體現了對令他內心甜美的惠州的熱愛。另一個是心系蒼生疾苦的東坡。他並不滿足於個人的快樂,他吃著荔枝,便想到了漢唐時向朝廷進貢荔枝而勞民傷財的故事,憤然寫下了《荔支嘆》,形象描述了“十裡一置飛塵灰,五裡一堆兵火催。顛坑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支龍眼來”的歷史鏡頭,又聯想到本朝宰相丁謂以福建武夷山名茶“粟粒芽”進貢、蔡襄造小片龍茶進貢、洛陽留守錢惟演向朝廷進貢洛陽牡丹珍品“爭新買寵”的丑行,對此毫不留情地加以鞭撻。

在他心裡,這似乎是他一生難舍的兼濟天下,比起名臣虎將的千秋偉業,一點也不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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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山色半城湖”,惠州的美,在西湖。

這裡原本稱豐湖,是東坡先生來之后改的名,可見杭州西湖在他心中的牽挂。這似乎成了他的習慣,2年7個月之后,被貶往儋州, 途中路過湛江,雖隻停留了兩天,也把當地羅湖改名為西湖。

惠州西湖,飄蕩著東坡詩文的靈魂,涵養浸潤著東坡詩詞美學的精神。東坡寓惠兩年多,游得多並且賦詠得多的,還是惠州西湖。其足跡遍及西湖的山山水水,以稱絕一代的詩文,為惠州西湖潤色,大大提高了西湖的知名度。東坡稱贊惠州“山川秀邃”,特別鐘情西湖的夜色。

“一更山吐月,玉塔臥微瀾”,詩中的西湖夜景令人痴醉。惠州西湖著名景點中的鶴峰返照,蘇堤玩月、玉塔微瀾、六如禪悟、西新避暑,都與東坡有直接關系。聞名惠州的大孝子江逢辰,是東坡的忠實粉絲,如其詩所贊:“但覺公曾寓此地,至今草木皆光氣”。

與杭州西湖相比,惠州西湖面積不及杭州一半。湖中也有蘇堤,堤長300多米,比不上杭州蘇堤的2700米。杭州蘇堤,是楊柳依依,婀娜多姿。惠州蘇堤,除楊柳外,還有榕蔭拂水。古榕魁偉,氣根懸空,千絲萬縷,美若長髯。其如雲樹冠,蒼勁挺拔,風雨中愈久彌堅,姿容盛儀,如老之東坡。

夜游惠州西湖,對我是第一次,有格外寧靜的美。

冷藍的夜色,碎片般跳躍的湖水。湖畔干淨、清新,空氣中漾著花香的甜味兒。疫情期間,游人稀朗,都自覺戴著口罩,別樣悠閑。湖中彩船燈火,波光粼粼。榕樹垂髯,幽邃洞開。長堤路上,不斷閃現投影,交替出現紅荔枝、木棉花和東坡先生的詩。游人們低頭尋覓誦讀著這些詩句,口中念念有聲。一株稗草能結1.3萬粒種子,東坡先生,恐怕怎麼也想不到,900年后,他的詩會以聲光電的形式,閃現在蘇堤的石板路上,像草種一樣飄散開去,被惠州人民如此喜愛。青石路面和牆上,到處都鐫刻著他的詩。可以說,抬頭望西湖,低頭讀東坡,已成為惠州獨有的文化之美。

惠杭兩蘇堤,一花兩世界。杭州叫“蘇堤春曉”,見出勃勃生機。惠州則稱“蘇堤玩月”,一個“玩”字,道出風情萬種。兩個蘇堤,體現兩種精神軌跡,儒家的有為與道家的無為、從驚喜人間的春意盎然到沉醉嬋娟的清輝浩緲,從治國平天下的“簽署公文”到修身齊家的詩意人生。

有為的杭州西湖,他是蘇軾,是通判,是太守,是人生的上升期,是甜劇熱播。修建蘇堤,身為執政官,一聲令下,動員聚集10萬人清湖淤,堆泥成堤。百姓抬豬前來感謝,太守則令人燒制成“東坡肉”,分發百姓,與民同享,其樂融融,經世致用的蘇軾令人贊嘆。杭州颍州,其身為太守,自然不缺肉吃。

無為的惠州西湖,他是東坡先生,出演人生的下半場,是苦劇熱播。58歲,他被貶寓惠時,已“不得簽署公事”,薪水也隻發一半,是戴罪的看客。修堤搞水利,隻能和泗洲寺的希固和尚商議了。苦劇,東坡也要主演,他不僅捐出自己的犀帶,還動員弟媳捐出朝廷所賜的銀子來助修西湖。吃不到奢侈品東坡肉,也要買個羊脊骨,涂酒烤“羊脊骨”來啃。兩年后,再貶海南時,則隻有熏鼠、燒蝙蝠和薯芋吃了。每天以肥羊下白米飯的京城十年,恍如隔世。不論哪一場戲,他都是熱播帶貨的主角,因為戲文的詩詞太精彩,始終佔據著舞台的中央。

寓惠的東坡,無權無錢,隻能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賦詩“玩月”,道盡了其彼時的無奈。但你若以為東坡就此沉淪西湖山水之中,你就錯了。東坡就是東坡,即便困頓若此,也要兼濟天下,情系蒼生,其情懷不僅沒有變,反而如古榕虯髯,愈見其深。寓惠期間,給其表兄程正輔的書信來往,為民請命、為官紓困的文字比比皆是。

不懂蘇東坡,也就不懂惠州人民懷念先生的原因。從寒山寺到泗洲塔,經世致用的入世與沉醉山水的出世,糾葛成東坡先生一生矛盾的精神世界。

智慧與高潔、明達與超脫、突圍與升華,奇妙而又對立的糾結蘇子一生。借用曹慧琳先生的話:“這是徹悟之后的笑對人生,是悠然於“入世”與“出世”之間的恬淡瀟洒,是物我皆忘的大智若愚,是忠實於心靈的信念堅守。”

如今,萬民同樂每年以燈光節方式,在惠州西湖呈現。環湖的燈光節熱鬧非凡,每年都吸引上百萬人游覽。惠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張玲告訴我,今年燈光節暫停。由於疫情,為防止人群聚集,扎好的十數艘彩燈船,靜泊在湖邊,卻有種格外的美。這美源於以人民為中心的執政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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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杭州一樣,惠州西湖亦有孤山。

孤山下有巨石,上刻“東坡園”三個大字。距石刻不遠處,有一座銅鑄的雕塑群。群像概括了東坡先生寓惠期間的事跡。居中者,乃東坡先生。先生左起往右,依次是騎秧馬插秧的老農,手抓草藥的村姑,雙手舉犀牛腰帶的孩童,肩挑稻谷的農夫,還有田頭的水碓。

惠州西湖,有東坡為民造福的諸多善舉,清澈的湖水映射著“一枝一葉總關情”的民生關愛。東坡自小“奮厲有當世志”,謫居惠州期間,報國的初心不改,即使身處逆境,還是以為老百姓辦事為己任。在城建、農業、水利、治病等方面,蘇軾“見義勇於敢為,而不顧其害”,為惠州百姓做了大量好事。

一個處江湖之遠,不憂其君反憂其民,“一肚子不合時宜”的蘇東坡,集中體現在這組栩栩如生雕塑中。秧馬雕塑,主要反映東坡遭貶途中,路過湖北時,見當地農民騎在一種“秧馬”的農具上,倒退著插秧,省時又省力,便把這種農具介紹到惠州,畫圖仿制。孩童手中的犀牛腰帶,則是指東坡捐之修西湖的故事。田頭的水碓,自然是東坡從江南引進的先進灌溉農具。

農婦手握的草藥,記載了東坡寓惠時,在瘟疫來臨期間,自制草藥方幫助百姓治病的事跡。其中,肩擔稻谷的農民雕塑,生動的表現了東坡為惠州農民爭取賦稅錢糧兩便或按低糧價收稅的政策,大大緩解了農民負擔。

在這組雕塑之外,還有一件值得一記的故事。博羅縣城曾遇火災,一城盡灰,百姓流離失所,軍營官兵也與民爭居擾民。東坡經過努力,共建300間營房,解決了軍隊住宿問題。

隻要做一點好事,人民就不會忘記你。幾百年了,惠州人民沒有忘記東坡的善舉。感謝惠州市委宣傳部同志,送來一本《惠州東坡祠藝文志》,書中有盛世則修東坡祠的記載。僅元、明、清以來,東坡祠有記錄的重修就有10余次,每次都有重修祠記,足見其在惠州人民心中的位置。

正如祝勇先生所言:“儒家的生命力,在於它讓人們在進退轉圜之間,都能找到生命的意義。”無論進退,蘇軾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踐行儒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事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政治理念,其體恤百姓的仁政善舉,得到人民的認可與紀念。這也是對我們今天踐行執政為民理念最好的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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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西湖的孤山,也有別於杭州。

此地有他的紅顏知己王朝雲。此西湖,有朝雲生死相隨的倩影,波光粼粼處珍藏著蘇公的感情牽挂。

朝雲墓已經有九百多年歷史,墓碑上刻著“蘇文忠公侍妾王氏朝雲之墓。墓前立六如亭,墓旁丈余,有王朝雲手持經書的石雕坐像。

墓碑上“侍妾”兩個字,表明墓主的身份,這是時代的特色。巧合的是,陪伴蘇東坡的三位女性都姓王。原配王弗,三十歲前病逝。蘇東坡為懷念她,寫過一首《江城子》,這首悼亡之作因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這樣的銘心佳句而被千古稱頌。繼室王閏之,是王弗的堂妹,陪伴東坡二十五年,是東坡的賢內助。王朝雲,字子霞,浙江杭州人,歌女出身,聰明俊秀。12歲時被在杭州任通判的蘇軾收為婢女,19歲在黃州時納為妾。

1096年夏季,惠州瘴疫流行,死的人很多,其中就包括朝雲,年僅34歲。蘇東坡的草藥加上當時的醫療條件,終於未能挽留住她年輕的生命。我在想,如果是今天,哪怕是新冠病毒,大概率都能挽救朝雲不走。蘇東坡悲痛萬分,按照朝雲的遺言,把她埋葬在豐湖的棲禪山寺旁邊。

朝雲至死都是“侍妾”,她卻無怨無悔。當蘇東坡官遷密州、徐州、湖州,遭“烏台詩案”,后再貶為黃州,晚年又被貶到惠州,這大起大落的人生際遇中,王朝雲一直陪伴在蘇東坡身旁,和他一起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成為他艱難困苦中最大的精神安慰。正如蘇東坡所說,朝雲對他是“一生辛勤,萬裡隨從”。

此墓保存完好,長期為游人紀念。即使文革時期也未遭損壞,對愛情不渝的王朝雲始終被惠州人民厚愛珍藏著。由此,可見人們對人世間一切美好真摯情感的熱愛和尊崇。雖是侍女之身,朝雲並不寂寞,墓前數十米處,有“東坡書跡”園,滿牆鐫刻東坡先生的詩詞墨寶,浸潤著先生的精神。不遠處,東坡園正門則是先生站立的雕像,與墓前的朝雲,朝夕相望。

朝雲忠貞的愛情故事淬煉成惠州西湖精神的一部分,也體現了惠州歷史文化的傳承。我想,假如朝雲在世,對后人這樣良苦的紀念安排,應該也是會心和滿意的。

正陶醉在游西湖的興味中,惠州市文化旅游局長鐘亮告知,接到省廳的電話提醒,監測到昨晚惠州西湖的人流較多,疫情防控期間,建議夜晚不要再亮燈了。這種對人民健康和生命安全負責的細致,令我感佩。東坡先生的朝雲如果在今天,估計也不會被瘴疫奪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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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西湖之美,就在那兒,不必細說。

西湖,裝載有東坡“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樂觀人生,以及隨緣任運的曠達境界。一大早,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和市委宣傳部同志一起,前往惠州市的東坡祠參觀。

東坡祠位於東坡白鶴峰故居。地處惠州市橋東城區,北臨東江。遠遠可見, 臨江的陡坡上,簇擁幾座嶺南特色建筑。沿青石台階,拾級而上,眼前故居修葺一新。故居內有東坡井、古階步道、古樹名木等歷史遺跡。除東坡祠外、新修的還有娛江亭、朱池、墨沼、翟夫子舍、林婆酒家等歷史元素。惠州市力圖重現了東坡祠及周邊歷史原貌。林婆酒家的雕塑,栩栩如生,生動再現了東坡寓惠,與酒相伴賒酒而樂的生活。立德,位於位居古代文人“三立”之首,東坡特別屬意,自書“德有鄰堂”幾個字,表達了他對人生的自我認同。

如今,東坡祠已擴成景區。900年后,故居變景區,估計也是東坡沒有想到的。新修的白鶴峰東坡紀念館內,對蘇軾的生平際遇、詩詞藝術、社會活動等進行了全面展示,再現了蘇軾以文傳世、以官入世、以事留世、以情感世的典型宋代文官士大夫形象。

目前,惠州市正為籌建東坡公園選址。沿東江邊一路看去,幾處大家都不滿意。其實,除了西湖的詩情畫意,哪裡還能裝得下東坡先生的人文意境呢?

蘇公境界高遠,無論是高居廟堂之上,還是退居江湖草澤,他心中所念的都不是一己的功名和富貴,而是黎民蒼生與家國社稷。可以說,他的詩詞境界在仰望星空,而不在名利場。這樣的蘇東坡,才給我們留下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等名句,一掃晚唐、五代以后萎靡不振的詞風,將傳統詩詞的境界提高到空前的水准。

隻有西湖的水天一色,波光粼粼,春和景明,才裝得下東坡的胸襟和詩意盎然。在他眼裡,西湖的天光湖色,寄托著他的“廟堂”和“江湖”,進退之間,兩個西湖的人生際遇,仍不舍“三立”的理想抱負。東坡先生的西湖情節,雖難逃中國士大夫的窠臼與宿命,卻也是千百年來中國文化的生命張力所在。

“天下不敢小惠州”。東坡先生國泰民安的政治理想,在今天的惠州實現了。4月22日,在全球疫情防控關鍵時刻,在美國宣布從中國撤出企業的背景下,投資百億美元的大亞灣埃克森美孚惠州乙烯項目率先開工,助力全國復工的信心。今日惠州,迅速加入世界經濟大循環,城鄉基本服務實現均等化,人均收入3.7萬元,3.4萬多人口脫貧,已成惠民之州,並躋身全國文明城市行列。惠州西湖也比肩杭州西湖,成為5A旅游景區。這大約又是東坡先生想不到的。在這樣的春日走訪惠州,別有一番意味和心境。

不能不感謝東坡先生,隻有游了西湖,領略讀懂了東坡文化,才算到了惠州。

作者:人民日報社廣東分社副社長 吳冰

來源:惠州發布

(責編:王雅蝶、初梓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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